走进长沙明阳山殡仪馆 揭秘真实的殡葬世界




5月16日14点半 最后的妆容

      16日下午两点半,在这个安静得令人心慌的地方,我穿上了化妆班班长吴煜借给我的工作服。她教我戴好口罩,又细心地帮我把长头发卷进帽子,衣袖扎进橡胶手套,然后转身走进旁边的冷藏室。

     两分钟后,吴煜推着推车出来,上面放着一具棺材。她在我面前停住,揭开棺盖,对我说:“你给他化吧。”

     一具蜡黄、笔挺的老人遗体突然呈现在眼前。

      没想到那么快,我脑子瞬间一片空白,然后强迫自己平静下来,努力调整状态。仿佛睡着了

     “他很瘦。”终于,我说。吴煜看起来有些惊讶,也许我的语气太过镇定,就像她手下的一个熟练工。

      装殓的第一件事,是为逝者穿上寿衣寿鞋,盖上寿被。眼前这位老人,被送来时已经穿戴整齐:棕色的中式罩衣,露出雪白的衬领,黑布鞋上绣有红花绿叶,大红色的寿被底纹镶着童男童女,印着“子孙发达”的字样。看来家人送他来之前,已经打理妥当了。

      我明白,吴煜为了照顾我的感受,选了一具最容易装殓的遗体。但她们每天面对的,包括各种车祸、跳楼、自杀的死者,要将其遗体恢复原样,难度可想而知。

     “化妆之前,要先仔细观察遗体,才知道我们需要做些什么。”吴煜提醒我。

     细看眼前这具遗体,两鬓和胡须有些杂乱,眼睛没有完全闭合,眉头微蹙,牙齿轻轻咬着下嘴唇,样子显得有些痛苦。所以,刮胡子、清理眼部和口腔,就是第一步。

       因为怕弄脏寿衣,吴煜取来毛巾,垫在遗体胸前,然后开始刮胡子。她的动作迅速而麻利。

       刮完一半,轮到我了。我接过剃须刀,俯下身,第一次触碰到老人的遗体。即使隔着橡胶手套,我也感觉指尖冰凉,遗体因冷藏而僵硬。我的头皮开始发麻,背上却热起来。

      刮完胡子,吴煜一手撑开老人的眼睛,一手拿镊子夹着棉花擦掉眼里的水分和杂质,然后又清理牙齿、牙龈、口腔内壁,帮他把嘴唇放正。吴煜的动作,看上去很需要技术,我仔细看着没敢动手,我怕不小心刺伤遗体,那就大不敬了。

      做完这一切,老人的表情有了变化,眼睛和嘴都正常闭合了,痛苦的神情没有了,样子安详了许多。

     首先是清洁面部。我学着吴煜,将棉球沾上酒精,在老人的眼角、耳孔、鼻腔、口腔等部位擦拭。

     第二步是打底色。由于每个人的肤色都不一样,上妆前需要先调色,用来打底色的不是粉饼,而是戏妆的油彩,这样上的妆才不容易掉。我用排刷蘸上油彩,慢慢扫过老人的脸和脖子。

     我一边给遗体化妆,一边想象着他的故事:他是一个怎样的人?他有几个孩子?他一生最辉煌的时刻在做什么?……在这个装殓间里,这些问题都得不到答案。

     殡仪馆的电脑里,有老人的姓名和家庭住址,但我没有去看。进了殡仪馆,很多东西似乎已经不再重要。

     梳完头,整理好衣服和寿被,遗体装殓最终完成。盖上棺盖之前,我又仔细看了看这个老人,他静静地躺在那里,仿佛睡着了。